第20章 炮灰之王

“别啊姑娘,我觉得你挺好的,有一份自己喜欢干的工作,还有一个你喜欢也疼你的老公,双方父母也都照应着你们,家里有车有房,这辈子只要不出差错,生活就可以过得很滋润。”

经她一说,田琳认真地想了想,好像还真是这样。但她并不满足现状,反而羡慕杨扬的生活状态,因为那是她无法做到的。

“杨扬,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。”

“羡慕我什么啊?”

“你对生活的态度,豁得出去,感觉忒潇洒。”

“得了吧你,我要真那么潇洒,早就辞职不干了。”停顿片刻,继续道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我在公司里被容芸踩得多惨,跟做牛做马似的。”

田琳一直不太理解她的心理,说道:“你家里条件这么好,就算不用工作也饿不死你,干嘛非得赖在MG公司不走?”

提到这个杨扬颇感无奈,“姐们儿,我爸妈是离婚的,我妈虽有钱,但她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,我爸就别提了,靠不上。目前我就像一个没人要的孤儿,名义上是跟着我妈的,但根本就无法融入进她的家庭,我那同母异父的弟弟每次看到我都有敌意,我一成年人能靠自己挣钱了,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,别给我妈添堵了。”

“那换一个工作环境也好过被欺负呀。”

“换个屁,MG公司算得上行业里的龙头了,当初挤破脑袋才被录取,我要是在里头渡过金再跳槽出来,怎么都是主管级别了。”

两人说来说去这个症结都是无解的,各有各的烦恼。不过跟她们比起来,莫小莫似乎过得还要坑爹些,一毕业就家庭解体,还被人甩,这会儿又跟后妈一个屋檐下,难免磕磕碰碰。

与田琳不同的是她不太爱跟她们发牢骚,极少提起重组家庭的矛盾,但难免也会流露出对生活的无奈。这不,田琳说前阵子听莫小莫说想挣钱买房,所以工作才会更加卖力。

杨扬调侃道:“她确实过得不太容易,咱俩也别比惨了,都没她惨。”

田琳表示赞同,不过话又说回来,她还是觉得生活不如意。顾妈妈当家作主惯了,哪怕顾安生结婚,小两口的经济大权都还是在顾妈妈手里的,这让她很不满。

这不,杨扬诧异不已,脱口道:“有没有搞错,你俩都组建了新家庭,怎么还是他妈管钱呀?”

田琳发牢骚道:“他妈说了,我们两个年轻人不会过日子,又不会理财……”

“我去,这么说来顾安生的工资卡还在他妈手里啰?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那顾安生呢,他什么态度?”

“他对金钱没什么概念,就一钢铁直男,给他吃给他穿就行了,容易打发。”

“你有跟他提起过这事儿吗?”

“我不好意思提。”

“都睡一个被窝里了,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,你都说了他是钢铁直男,以后有什么想法直接跟他说,让他找他妈解决去。”

田琳犹豫道:“这样不太好吧?”

杨扬哭笑不得,一针见血道:“姐们儿,我觉得你压根就没把自己融入进他们家里,像个外人似的,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不说,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的。”

田琳沉默,杨扬继续道:“听我的话,以后有什么想法就跟顾安生提出来两个人商量着去解决,要是调和不了咱们再想办法,别什么都闷在心里瞎想。”

田琳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,杨扬颇有些担忧道:“田琳,有时候我挺担心你的。”

“担心我什么呀?”

“你性格不好,心思重,不像我跟莫小莫,没心没肺大大咧咧惯了,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。但你不一样,你喜欢瞎琢磨,要再这样继续下去,我觉得你跟顾安生的婚姻挺危险的。”

这话田琳并不认同,也没当回事,却不想被杨扬一语成谶。

跟杨扬讲完电话,田琳左思右想,怎么都不满顾妈妈掌管小两口的经济大权,最后把想法跟顾安生说了。顾安生也没多想,直截了当让顾妈妈把他的工资卡拿出来给田琳。

当时田琳在卧室的,顾妈妈不悦问:“是你的意思还是田琳的意思?”

顾安生道:“我的意思。”

顾妈妈追问道:“家里吃穿用度什么都给你们备好了,你拿工资卡去做什么?”

顾安生愣住,他对金钱素来没有概念,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顾妈妈的问话。见他沉默,顾妈妈冷笑,戳穿他的谎言道:“是田琳让你来拿的吧。”

顾安生只得默认。

顾妈妈生气了,家里一直都是她在掌管经济大权,每个成员的生活都是她在操心料理,这会儿媳妇意欲夺权,那还了得!

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的顾爸爸见客厅里的气氛沉重,好奇问:“娘俩怎么了,都绷着个脸?”

顾妈妈没好气道:“你儿子翅膀硬了,要当家作主了。”

顾爸爸愣了愣,随即问:“安生怎么回事啊?”

顾安生老实道:“我想把妈那里的工资卡拿回来,她不高兴。”

“我还以为多大回事儿呢,老太婆,儿子要就给他嘛,虽说安生不抽烟不喝酒,但小两口也得有自己的支配空间才行,你也别管得太紧了。”

这话引起了顾妈妈的严重不满,尖声抗议道:“你站着说话不腰疼,家里的开支哪样不要钱?再说了,安生的储蓄我都给存着,不也是为了他们以后着想嘛。”

顾爸爸立马闭嘴,知道顾妈妈的理由多得很。

卧室里的田琳听到外头传来争执声,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出来看情况,“妈,怎么了?”

顾妈妈看着她,心里头明明恼得要死,却不好意思撕下面子,遂采取迂回战术道:“琳琳,咱们家里有亏待过你吗?”

田琳莫名其妙道:“没有啊。”停顿片刻,好奇问,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妈怎么会这样问?”

顾爸爸干咳两声,顾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继续道:“你才嫁过来没多久,妈也不太了解你的习性,生活上有照料不周之处就跟妈说,妈该改的就改。”

这话说得田琳毛骨悚然,有些紧张道:“我挺好的呀,妈您干嘛说这些话,我怎么听不明白呢。”

顾妈妈心里头愈发懊恼,却不好发作,只得开门见山道:“是这样的,安生刚才来找我,说要拿回他的工资卡。”

田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,随即又困惑地看向顾安生,问:“你拿工资卡做什么?”

顾安生没有吭声,顾妈妈道:“琳琳你也知道,安生眼睛不便,生活上有我们照料,所以平时也没什么额外开支,他的工资卡也一直都是我在保管着。”

田琳点头道:“挺好的呀。”

“年轻人花钱没有节制,也不懂得怎么理财,妈保管他的工资卡也是为了你们以后着想……”她的话还没说完,顾安生就开口道:“妈,您就先拿一部分给我吧。”

顾妈妈生气问:“你拿来做什么?”

顾安生道:“烧钱。”

此话一出,站在一旁的田琳和顾爸爸倒抽一口冷气。顾妈妈勃然大怒,拔高声音道:“你什么德行,竟然这样跟我说话?!”

顾安生不说话,田琳赶紧打圆场道:“妈您别生气,安生他不是故意的。”当即又拉顾安生的衣袖,“快跟妈道歉!”

顾爸爸也道:“儿子,服个软!”

偏偏顾安生无动于衷,顾妈妈更是怒火中烧,指桑骂槐道:“得了,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,如今翅膀硬了,有了媳妇忘了娘,敢跟我叫板了!”

这话顾安生不爱听,顶嘴问:“那您说我是要媳妇还是要妈?”

顾妈妈愣住。

顾爸爸暗呼不妙,这话不利于家庭和谐,赶紧劝道:“老太婆,孩子都长大了,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,咱什么都别管了,免得伤脑筋。”

顾妈妈本就气到了极点,听他一说顿觉冤枉,不快道:“你说我做错了什么?”当即又看向顾安生,质问道,“从小到大我生怕你冷着饿着,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,现在长大了娶了媳妇忘了娘,嫌我啰嗦嫌我烦了,你怎么不想想老娘是怎么把你拉扯大的?”

顾安生沉默。

顾爸爸赶紧跟顾妈妈站在一条阵线上,指责道:“败家子儿,该揍!”

顾妈妈道:“他变成这样都是被你惯出来的,子不教父之过!”

这话顾爸爸不爱听,回了她一句:“慈母多败儿。”

顾妈妈气得头顶冒烟,把对顾安生的不满情绪全都转嫁到他身上去了,于是老两口内斗起来,顾爸爸顺理成章成了炮灰。

他再一次成功阻止了一场家庭纷争。

做男人不易,做炮灰更是不易。

顾爸爸始终认为,在人海茫茫中能相识相知成为一家人委实不容易,今生大家能走到一起,随着岁月流逝,在一起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少。

且行且珍惜。

这是顾爸爸的至理名言。

也不知晚上他给顾妈妈吹了什么风,第二天顾妈妈居然主动把顾安生的工资卡拿了出来。田琳颇觉意外,毕竟顾妈妈昨天的表现很强势,哪晓得隔了一晚就服软,确实挺诧异的。

上班途中她把顾安生的工资卡拿到自动取款机查询,里头竟然有五十多万。对于她这种月光族来说,这笔钱简直就是巨款!

田琳难掩惊异地跟顾安生打电话,顾安生很淡定地说:“你当我妈傻呢,下次你要搞小动作预先跟我商量一下,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,得给我一个缓冲的机会想想对策,知道吗?”

田琳在电话里亲了他一下,“知道了老公,爱你么么哒。”

顾安生挺无奈的,对于田琳,他几乎是无底线的纵容。她都不计较他的生理缺陷豁出去嫁给他了,他又有何理由不宠着她呢?

他已经眼瞎了,不能让她也跟着眼瞎看错人。

在拿到顾安生的工资卡,成为小两口的经济掌权人后,田琳觉得生活充满了阳光。她甚至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小富婆,把顾安生的工资,结婚的礼金和嫁妆彩礼几笔钱综合起来已经算得上一个小金库了。

生平第一次,田琳体会到了当家作主的痛快。心里头高兴,她打电话给莫小莫和杨扬,约她们出来吃大餐。

本来莫小莫是拒绝的,因为她太忙了。临近双十一,全公司的人都忙得像条狗,她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消遣。但架不住田琳一番游说,让她出来聚餐放松放松,她勉为其难应承下来。

商贸圈新开的日式料理店客满人患,田琳独自在包间里等人。不多时杨扬来了,推门看到她独自一人,脱口道:“咦,怎不把顾安生带出来遛遛?”

那遛狗的语气令田琳非常抗拒,更加坚定了不能把顾安生带出来供她染指的立场,“算了吧,我怕你吓着他。”

杨扬翻了个小白眼,边脱外套边问:“那天我跟你说的事有办妥吗?”

“什么事儿啊?”

“得,亏你还爽快应承呢,都没放心上。”

田琳想了想,恍然道:“噢,你说约陈老板的号是吧,我跟爸说了,他说不用约号,你自个儿有空去就是了,陈老板会卖账的。”

杨扬喜道:“真的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陈老板跟顾爸爸是什么关系呀,这么卖他面子。”

“我不清楚,好像是战友关系吧。”

两人正说着话,莫小莫风尘仆仆地来了,一进门就道:“田富婆,下次别约在下班高峰期行吗,路上可挤死我了!”

田琳没好气道:“我请你吃饭还嫌麻烦了是吧。”

“别别别,我可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莫小莫把包包随手一扔,“咱先别废话了,我吃完饭还得赶回去加班呢。”

杨扬不满道:“莫爷儿,你至于这么拼命吗?”

“可不,为了年底的奖金,我也觉得我挺拼命的。”顿了顿,“我不想跟后妈和她儿子住一个屋檐下了。”

“怎么,闹矛盾了?”

“大矛盾没有,小摩擦是有的。”

田琳插话道:“那就租房搬出去住呗。”

杨扬道:“你要不嫌远,来我这儿也行。”

莫小莫摇头,“那是我自己的家,我凭什么要搬出去住呀。”又道,“租房不划算,又多了一笔开销,我想筹钱买个小房子,得精打细算。”

杨扬道:“你这个理想挺好的,我支持你。”

“当然,梦想是要有的,万一哪天老天爷瞎了眼呢。”

这话把两人逗笑了。

稍后料理上桌,摆盘精致很有讲究,田琳夹了一片北极贝刺身,味道鲜美,很合她的胃口。

面对这桌人均消费七百多的料理,莫小莫啧啧感叹小富婆的生活过得很滋润。不过遗憾的是她享受美食的心情很快就被糟蹋了,因为裴旭打来电话催她滚回去加班。

田琳不满道:“你家老板也太没人性了吧,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,怎么着也得让你吃饱了再去干活啊。”

莫小莫恨得咬牙切齿。

最终在奖金面前,她的自尊心碎成了渣渣,匆匆忙忙把桌上的料理囫囵扫光,一拍屁股溜人。

田琳无奈道:“甭管她,咱俩继续。”

杨扬举杯跟她碰了碰,说道:“咱得庆祝点什么才行。”

田琳认真地想了想,“好吧,庆祝你旗开得胜,早日升迁。”

“那我庆祝你当家作主,早日把顾家的家产挖空。”

只听“噗嗤”一声,田琳被口水噎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