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话可说得不对，莉莉斯还挺欣赏你的，咱们公平竞争，在机遇面前人人平等，不存在资历问题，仅凭实力办事。”

道貌岸然的话杨扬实在听得太多，也学她的语气恭维一番。两人场面化地较劲，待容芸觉得心理战术打得差不多后才扭着腰肢走了。

杨扬盯着她的背影暗暗咒骂死八婆。

没过多久童小于出来了，“杨扬，莉莉斯有请。”

莉莉斯也不是盏省油的灯，这个英国女人在MG公司的中国市场已经呆了七八年，汉语纯熟精炼，心思也像国人那般玲珑剔透。

杰克虽给了他们机会竞争，但她不希望五人之间的同事关系因竞争而破裂。因为一个组的团队精神是极其重要的，它影响到配合关系，更影响到工作中每个流程的运行效率。

杨扬也明白她的心思，她是不想在她走时留下烂摊子落下诟病罢了，她怎么说她就怎么听，表现得内敛沉稳。

一番政治教育后，出了办公室就见童小于对她挤眉弄眼。那一瞬，杨扬的脑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字眼儿——后宫。

现在他们这个部门就相当于一个后宫团体，新苑负责人颜大老板就是皇帝，AE职位相当于皇后宝座。容芸就像贵妃，以资历和实力来看实数最佳皇后人选，而她的局势则处于弱势。

不过按照以前网络上流行的穿越小说的轨道运行来推理的话，天上或许会掉馅饼。因为多数女主穿越后就无意间跟皇帝过了招儿的，前提条件是不知对方的身份，然后皇帝或许会突发神经许下金口玉言，得，这小姑娘有趣，皇后就归你了。

这一逻辑令杨扬闷笑不已，剧情非但狗血而且还愚蠢。

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容芸看，童小于好奇问：“小姐姐受啥刺激了？”

杨扬回过神儿，饶有兴致地把她想的那些逻辑说了出来，其精辟观点立马得到了童小于的赞同，忍不住感叹道：“依照这个理论，那莉莉斯不就是太监了，盯梢的。杰克就是皇太后，选秀女的。”

杨扬一本正经地点头。

两人都忍不住笑了，颇有苦中作乐的意味。

许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伤人，杨扬一下班就特地去买了田琳最爱吃的一款马卡龙蛋糕赴约。

在莫小莫的努力下，双方都准时赴约，只是见面都不开口说话，气氛不免尴尬。莫小莫率先打破僵局，笑呵呵道：“今天的天气真好！”

切！

二人同时翻小白眼儿，同时把脸别到一边。

这回换莫小莫尴尬了，她看了看杨扬，又看了看田琳，为了让她们开金口，索性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，一本正经说：“我决定了。”

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，等着下文。

“我决定不跟林峰复合了。”

两人愣住，杨扬露出一副怀疑的表情，田琳更多的是吃惊，脱口问：“真的还是假的？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

“我也不信。”这话是杨扬说的。

莫小莫喝了一口饮料，“这几天我想了很多，忽然有些明白我为什么死惦记着林峰不放手了，是因为不甘心，不甘心我们几年的感情打了水漂。”

杨扬问：“那现在呢？”

“我想通了，就算我们复合，也不可能回到过去。”停顿片刻又道，“我曾仔细想过，我是否能接受跟林峰交往期间他劈过腿，答案是否定的，我不能接受。既然无法接受，那我们复合后这件事情就会成为我心中的一根倒刺，时不时会蛰一下，时间长了肯定又会重蹈覆辙。”

这话得到了杨扬的赞赏，欣慰道：“姐们儿，我真替你高兴。”

莫小莫笑了笑，看向田琳，“我其实特能理解你支持我跟林峰复合的心情，很多事情总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才能罢手，就像你跟顾安生一样，他虽然有很多小毛病，但那并不能成为阻挡你们在一起的必然条件，唯有自己亲自去尝试了，才知道做出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，我说得对吗？”

田琳低头沉默了阵儿，才道：“你懂我。”似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，她忽然道，“其实我也挺茫然的。”

“怎么了？”杨扬问。

莫小莫道：“让我猜猜是什么困扰了你。”

田琳翻小白眼儿道：“以我这种忍者神龟的习性，除了婆媳关系还能有什么事能困扰得了我？”

提到婆媳关系，她把憋在心里的不满一股脑地吐了出来，莫小莫趁机把杨扬买的马卡龙蛋糕拿给她压压惊。

瞅着那些鲜亮缤纷的色彩，田琳嘴上虽然拒绝，身体却很诚实。

有朋友倾听烦恼，还有喜欢的甜品解压，她觉得心里头舒畅了不少。她不能让自己一个人发胖，得让闺蜜们分担一些。

杨扬颇为无奈，田琳喜欢的东西就像她的人那样颇有一颗梦幻的少女心。这样的甜食虽令她抵触，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个，并正儿八经地跟田琳道歉，表示那天说的话没过脑子，是无心之失。

见她态度真诚，田琳勉为其难接受了。

莫小莫趁热打铁，非常积极地跟田琳出谋划策，杨扬一针见血道：“这事儿解决起来很简单，分开住就行了。”

田琳道：“哪有这么容易呀，他妈肯定不同意。”

“那顾安生呢，他什么态度？”

“他听我的。”

“这还不简单，多吹吹枕边风，让他去搞定他妈，你别正面冲突就行了。”

莫小莫也道：“是啊，母子之间不记隔夜仇，有什么家庭矛盾就让顾安生出面去解决，你别跟顾妈妈闹。”

这些道理田琳都懂，但问题是她是年轻人，年轻人嘛，总有点血性。似不想再提这些糟心事，她道：“咱们别再讨论这些破事儿了，把你们不开心的事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。”

杨扬道：“我这倒有件事儿挺有意思的。”停顿片刻，冲田琳努嘴道，“前阵子你们去三亚我手机被抢了，追人的时候不小心把别人的车蹭刮了一点漆，当时我淋了雨，对车主的态度挺差的，结果遭了报应。”

田琳好奇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今儿上午公司发布公告，我们部门的上司要调走，总监发话了，只要小组成员能拿下新苑房地产的广告项目谁就可以升迁。”

莫小莫听出了些苗头，“你可别告诉我新苑房地产的负责人就是那个倒霉车主。”

杨扬一本正经道：“此处应有掌声，聪明。”顿了顿又道，“那个职位我可垂涎已久，你们都给我出出主意，要是我能升迁，请你们吃大餐。”

田琳试探问：“当时你的态度到底有多糟糕？”

“我这么跟你说吧，手机被抢了，情急之下脱高跟鞋砸人，结果人没砸着反而把路边停车场的车给砸中了，砸中了就跑呗，谁知运气差被管理人逮了个正着。淋了一身雨，打着赤脚像傻逼似的站在那里等车主来解决赔偿问题，结果车主来了要求立刻去4S店处理，我一下子就恼了……”

“停停停！”莫小莫连喊三个停，“你这倒霉孩子，神仙都救不了你。”

杨扬摊手，一脸无辜。

两人都觉得机会渺茫，田琳却有不一样的见解，“我觉得吧，这事情虽然糟糕，但也不是没有机会。”

杨扬顿时来了兴致，“怎么说？”

“你想想啊，在没有其他渠道的情况下，你们组的成员想要接触那个负责人，势必得通过正常预约才行。但你不一样呀，事先你们已经打过交道的，你可以抓住去4S店的机会扭转你的形象。”

这个想法杨扬并不认同，她露出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看田琳，就连莫小莫都觉得田琳天真了。

稍后点的菜肴陆续上桌，是杨扬请的客。

三人边吃边聊，又像往常那样把生活中的琐碎相互倾吐，时而开怀，时而挖苦调侃，似乎都把那段不愉快抛到脑后去了。

饭后三人又去看了场电影，最后各自尽兴而归。

次日下午莫小莫约林峰在广场见面，林峰还以为复合有希望，谁知下班兴冲冲赴约却得到拒绝的消息。莫小莫把一个信封拿给他，林峰的脸色当时就变了，因为她的颈项上空空如许。

也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其他原因，颈项上空无一物反而令莫小莫轻松了不少，困扰了她将近一年的感情包袱终于在今天被彻底卸下了。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林峰艰难开口。

莫小莫冲他笑了笑，“我们散了吧。”顿了顿，“很早就已经散了，对吧。”

“小莫……”

“你打住。”莫小莫认真地看着他，“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，林峰，我是真的很喜欢你，如果不是因为你，我也不会来这里上班的。”

林峰低头沉默。

莫小莫歪着脑袋仰望周边的大楼，眼神变得迷离，“不过我好像已经变了。”

“你没变。”

“是吗，哪里没变？”

林峰一本正经说：“小莫，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感情，你能说放就放吗？”

“不能。”

“你看吧，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重感情。”

莫小莫两手插在衣兜里，用极其冷静的语气说：“很抱歉林峰，我们已经回不去了，我无法接受你的过去，你也没法接受我的现在。”停顿片刻，“谢谢你教会我成长。”

不知道怎么回事，那一刻林峰觉得眼前的莫小莫是陌生的，就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。曾经的飞扬跋扈，曾经的神经大条……全都不见了，剩下的仅仅只是成熟冷静。

陌生得令人手足无措。

天空有些阴霾，就如同林峰的心情那样。遗憾的是莫小莫并不关心他的感受，把项链归还给他便要走了，压根就不想多说一句话。

林峰一把抓住她的手，“莫小莫，我是认真的。”

莫小莫顿身，忽然觉得心酸。如果他没有背叛过她，或许现在他们已经结婚了。她拥有的，他记得；他怀念的，她清楚。

遗憾的是行差踏错。

“对不起林峰，我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。”

林峰愣住，莫小莫平静地看着他，眼神一如既往清澈干净。不知怎么的，那眼神令他惭愧，他有些犹豫地放了手。

莫小莫淡淡道：“保重。”

没有任何犹豫，她利落地转身走了。那时她其实很想哭，他陪她走过了最疯狂的岁月，陪她走过了最单纯的青春。

如今，那些曾经，已不再回来。

她终究还是长大了，虽然成长的过程很痛。

公交车上，莫小莫茫然地望着车窗外穿梭的车流，座位上的一个小女孩忽然把手里五颜六色的棒棒糖递给她，稚气说：“姐姐吃糖。”

莫小莫回过神儿，苦涩道：“姐姐不要。”

“妈妈说只要吃糖就会甜的。”

那一瞬，看着小女孩的天真，莫小莫的眼眶再也忍不住红了。

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长大更痛苦了，她长大了，更理智，更成熟。但这个过程却是痛苦的，就像现在那样，有些事情有些人明明不想拒绝，却冷静地看清了本质，从而选择放手。

既然选择了放手，就更应该有勇气学会面对。

莫小莫狼狈地笑了。

小女孩也笑了，天真又无邪。

经历过父母离婚，感情挫折和职场生活，莫小莫变得更加成熟。如今对林峰不再有执念，她一身轻松地投入工作中，开始正视这份能养活她的活计。

知道她壮士断腕不容易，杨扬特意打来电话开导。

莫小莫调侃了一番，说要像她那样努力奋斗。杨扬顿时郁闷了，正为怎么拿下新苑房地产的广告项目而焦虑。

莫小莫鼓励道：“姐们儿，想想人民币吧，拿出你死缠烂打的看家本事来。”

“我去！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。”
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
“认真你个头啊，我都不知道联系过多少回，对方都是不理不睬，压根就没把我们这些小虾米放眼里。”

“见不着人？”

“废话。”

莫小莫出馊主意道：“要不然你再去蹭刮他的车试试？”

“……”

咱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？